我曾经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小伙子,衣着打扮很扎马特。在那个年代,他就独领风骚的染着夸张的蓝色头发,穿黑背心,肩膀上的纹身很刺眼。
他的头发我多看了几眼,因为有些地方掉色,成了绿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扯到的盗墓这事上去的,起初我和舅舅还很做贼心虚,听他巴拉巴拉的说,我们都没敢搭话。
没少干过扒人家祖坟这种事儿,我们也害怕挨打。
小伙子可能看过几本盗墓小说,为了显示自己很懂行,一直都在夸夸其谈。
对于他的说法我和舅舅很多都是一笑而过。不过这小子的一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他说他的家乡有一座不是很大的圆形山包。奇怪的很,那山上有一棵桃树能在大冬天里开花。而且那山上都是一些小树,长不出苍天大树。说到这里,小伙子还笑了笑:“那些树长得比碗粗一点自己就死了,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临近座位的人要么不相信他的夸夸其谈,要么看着他一脸惊愕。
说完这些,小伙子好像很有成就感,还有意的把黑夹克领子竖起来,酷酷的一笑。
大凡做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小伙子说的这种状况,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山包下面有地宫。
冬天桃树开花,那是因为地表下面的温度高于地表。
长不出大树,是因为土层太薄,不利于大树扎根。
我舅舅眼睛里又开始闪现贪婪的光芒,笑嘻嘻的开始跟他拉关系。
舅舅说特别崇拜有胆识的年轻人,还问他知不知道古人都是怎么反盗墓的。
小伙子故作老练的一笑:“大叔一看就是老实本份人!其实你别太把盗墓看的有什么了不起。大多数人敬畏死者觉得盗墓的人很神秘,其实就是挖挖坟,胆子大就行。”
我很无语。
舅舅却不厚道的翘起了大拇指:“果然有胆有识!佩服!”
后来那个小青年在一个小站下车,我们本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舅舅却非要拉着我也下车。
我知道,舅舅那猎狗一样的鼻子,又闻到了古墓的味道。
这世上没有一顿酒搞定不了的混混,如果有,就两顿。
舅舅制造了一次偶遇,然后就对那个小伙子说很有缘分,请人家喝酒。
喝了两次,那小伙子就开始跟我们称兄道弟。他说了他的名字,他的家乡在川陕地区。
具体在什么地方,这里我就不说了。
他的名字……也不提了!
我们暂且叫他小A吧。
小A告诉我们,这一次他是在外面给人家收债回来。
说到自己的职业,这家伙也是巴拉巴拉的说半天。
他是专门给人收债的,很多人一伙,喷油漆,扔气油瓶,吓得那对孤儿寡母赶紧去借了钱来还他们。
说到这里,小A笑得很猖獗。
我舅舅不动声色。
很让人窝火的是小A把我舅舅叫哥,然后叫我小弟。
我跟他说了几次我和舅舅的关系,结果他拍拍我的肩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小A问过我的名字为什么那么奇怪,叫驴蹄子。
舅舅跟他胡掰:“因为这小子太犟了。”
小A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再加上我舅舅的老奸巨猾。也就是认识的第三天,小A便带着我们去了他说的那个山包。
白天去踩了点,晚上行动。
那几天我们住在一个小镇的旅店,舅舅夜夜请小A烧烤啤酒。
大夏天的也不怕上火。
不过经过这几天,小A和我舅舅关系已经好到俨然亲兄弟。
在我舅舅的循循善诱下,小A终于主动跟我们说:据传他们那一带曾经出现过一个很大的官,什么朝代的不清楚,但绝对已经年代久远。
那个小山包很有可能是大官的墓!
我舅舅笑了。
原来一切如他所料。
到了要行动的那天晚上,舅舅提前跟我说:“驴蹄子,小A带咱们去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一座规模比较大的古墓,这一带的古墓大都喜欢设置机关和毒药,到时候你要小心点,不要冲在最前面。”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狗牙子只是他老姐不敢惹,经常坑了我老爸又坑我,这个人坏的很。
这一次,他居然知道替我着想了,叮嘱我不要冲在最前面。
这才像个亲舅舅。
我非常相信舅舅的直觉。
他不这么跟我说还好,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免有些紧张。
“舅舅,反正有小A跟你一起下斗,我能不能不去?”
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说呢?”
怕他揍我,我赶紧笑笑:“不能。”
我还是一个嫩姜,不够辣。但我不是愣头青知道古墓里随时危机四伏。
小A不一样,因为无知他很无畏。
那天晚上,在小A的带领之下,我们展开了行动。
既然是大墓就好办,我舅舅研究过风水,知道古人丧葬的喜好。
古代的有钱人最喜欢讲究风水。所以他们的墓也往往容易被后世的懂风水的人发现。
舅舅看了一下山势,选了背山向水但面朝南方的一处抡起铁锹开始工作。
在舅舅工作期间,小A一直抽着烟,时不时的问一句:“苏哥,你心里有谱吗?别刨了一晚上只是减肥呀!”
我舅舅很低调:“没事,咱庄稼人有的是力气!”
他是庄稼人?
我真想呵呵他。
土拨鼠狗牙子果然很快就刨到了墓室的入口。居然还装得很意外似的:“天啦小A!你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一座古墓!”
这让小A有点叹为观止,翘起了大拇指:“苏哥,你胡乱一挖都能找到入口,看来天生应该吃这碗饭!”
我舅舅依旧特别低调:“哪里呀,只是运气好。”
舅舅一直在入口刨呀刨,想把洞口扩大一点。小A心情激动,早就按耐不住了:“苏哥,照你这样慢悠悠的刨,恐怕到天亮我们都下不了斗,人能凑合着进去就算了吧。”
可是舅舅坚持要把洞口扩大一点。
其实我知道舅舅这么做的用意:
这个墓规模宏大,里面肯定有很多反盗墓手段。
洞口留大一点,有什么事儿我们逃生的机会更大一点!
舅舅还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刨土,我也跑去帮忙了。
小A却非常沉不住气:“你们不去我去!”
话说完,他拿着手电筒就要下去了。
一看就是外行!
古墓打开也应该先排排浊气才进去啊。
可是小A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去了,为了显得悠然自得,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我舅舅说了一句:“把烟灭了吧?”
小A说他烟瘾很大,不抽烟会死。
舅舅便不说话了。
我心里正在替小A捏一把汗,突然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好像有大蒜的味道……
舅舅也闻到了,反应了过来:“糟了!是磷粉……”
我还一脸懵逼,突然看到墓的入口出现了火光,然后听到小A的尖叫:“天啦!着火了!”
舅舅赶紧走到洞口,朝着里面叫:“快出来!”
“我的衣服着火了,好痛啊!”
小A在地上打滚。
可是舅舅站在只能一个人爬进去洞口无动于衷。
我不忍心了,一把推开舅舅,想要爬进洞里救人。
舅舅一把拉着我:“这是火坑墓,你不想活了?”
可是小A……
我目光带着乞求,望着舅舅。
他跟我说:“进去也救不了他了!这墓里铺满了磷粉,小A那混蛋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进去了,这无疑是自己活着走进火葬场!”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我有点恼怒的看着舅舅。
“不让他进去试试,咱们怎么知道里面有磷粉?”舅舅答得很理所当然:“让你去试?”
小A好容易爬到了洞口附近,可这时候估计他的眼睛已经烧坏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洞口。
一直在里面挣扎叫喊,但因为那洞口小,就连传出的声音都不大。
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应该没有谁能听得到他的鬼哭狼嚎。
望着里面的熊熊火海,我也无能为力了……
小A在里面没有挣扎多久便没了动静。
就算没烧死,他也会死于窒息。
里面本来就有点缺氧,又被火烧。
空气当中夹带着肉被烧焦的糊味儿,小A趴在地上,黑麻麻的一堆,已经让人看不出他的五官了。
山风吹进洞口,与里面的热空气交汇,形成非常古怪的声音,就像一个女人在低声的哭泣……
我不由自主的全身汗毛竖立,冷得瑟瑟发抖……
没有经历过的人,想象不出那种惨烈。你看到一个生命在火光里抽搐,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有点恨我舅舅,恨他袖手旁观,恨他对生命的漠视。人都死了,他连一点悲伤的表情也没有。
舅舅不声不响的继续刨土,待洞口扒大了一些,里面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他满意的一笑。
知道我比较情绪化,他淡定地说:“你在洞口守着,我进去就行了。”
我连声音也没吱,对他的怨恨铺天盖地。
我舅舅理都不理我,淡定自若的踏过小A那烧焦的尸体,在火场里找了几个值钱的物件,爬出洞口,他的语气还是心平气和:“走吧,我们回家。”
但是我们没有直接走,还是很认真的封住了墓室的入口。
舅舅说,因为那小子的冒失,里面的东西都被火给破坏了,不然的话,这一行应该也能赚到点钱。
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却说,小A也算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