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俏江南

张良生心中有万千疑问，表面却平静自然，维持着资本家惯有的商业微笑。

“对了张先生，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我父母于你有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病房里坐下，沙立想起张良生之前电话所言，忍不住问道。

能让张良生阔绰地给一千万，不知是怎样的恩情。

“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张良生不回答，反问。

沙立摇了摇头，“父母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张良生望着沙立，眼神里带着几许探索。

“不怕张先生笑话，我很小就跟着爷爷。长这么大，我见父母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沙立继续说道。

“那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的，你也不清楚吗？”

“做什么，无非像别的打工者那样呗。”沙立心里莫名的一丝苦涩。

张良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父母现在在哪，你也不知道？”

沙立摇头，“以前他们在哪，干什么，从不告诉我，只偶尔给我打电话。近两年来，竟是连电话都没有，我也联系不上他们，可能他们躲起来，或者……失踪了吧！”

“那你父母失踪前，有没有找过你，或者……”张良生欲言又止，“给过你什么东西，又或者跟你说过什么话？”

沙立再次摇头，“我跟他们，无话可说！”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被张良生的电话铃声打断。

简短两句话的交流，张良生挂断了电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沙立道：“不好意，沙立先生，我要出国一趟，今晚就得走，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有关你父母的事，待我回来之后，再找时间与你详谈，你看如何？”

沙立心里颇多疑惑与好奇，尤其父母和张良生之间的恩情一事，但张良生离开，他并不好强留，点了点头，回道：“好！”

“以后如果沙老爷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人过来查看。”张良生一边往门口去，一边补充道:“另外，咱们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不管什么事儿，哪怕只是想找人聊聊天，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

“好，谢谢张先生！”

望着张良生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沙立久久无法平静。

大富豪张良生真的给了自己一千万，还亲自到医院慰问爷爷，这件事说出去，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相信。

正想着，沙立的电话响了，是高中时的班长杨凡打来的。

杨凡以前和沙立关系不错，虽然后来各自在不同城市念大学，但偶尔有联系。

“沙立，明天晚上的同学会，俏江南饭店，别忘了！”杨凡道。

沙立忽然想起来同学会的事情，之前因为李倩要参加，他也决定一起去，但是现在李倩成了前女友，而且爷爷还生着病……

“明晚的同学会，我可能就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一起参加？”杨凡不知何故。

“是我爷爷生病住院了，我走不开！”沙立简单解释。

“这样啊！”杨凡有些可惜道：“那你好好照顾老人家，我改天有空去看你！”

“好！”

挂掉电话，沙立扫一眼手机屏幕，一串聊天记录落入眼帘。

是高中同学群，里面有几个同学聊得正嗨，带头的是张炎清，各种肆无忌惮的装逼、炫耀。

沙立的这些高中同学，很大一部分考上了大学，只有小部分毕业后直接步入了社会。

张炎清是小部分。

张炎清高中时成绩不好，没能考上大学，之后通过父母的关系与人脉，承包工程，这些年赚了点钱，也算小有成就。

如果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成功，张炎清在高中同学中，确实算是优秀的。

聊天群中，几个同学趋炎附势，将张炎清捧得比天高。他也乐得享受，一副高高在上之姿。

这种拍马屁的行为，沙立向来嗤之以鼻，反手便要关掉手机，一张照片忽然脱跳而出。

照片里，李倩穿一件深V上衣，一脸幸福地依偎在张炎清怀里。

李倩是高中班花，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班上至少九成男同学都曾为她倾倒过。

这般高不可攀的女神如今成为张炎清的女友，这是何等让人羡慕嫉妒之事？

果真，此照片一出，群里瞬间沸腾，大家对张炎清的新一轮恭维……

隔着屏幕，沙立都能感觉到一阵酸楚。

“张炎清……”

沙立不自觉地将拳头握紧，片刻后松开，打开手机通讯录。

“杨凡，明晚的同学会，我去。”

“真的吗？”杨凡惊讶。

在杨凡看来，同学会只是单纯的聚会，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们叙叙旧，并希望通过聚会的方式，唤起青葱岁月里那些美好时光。

“当然是真的！”

“好，六点，俏江南饭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过早饭，刘院长便来到病房，亲自安排人给沙云洪做各项检查。

检查完刚回到病房，只见昨天嘲讽沙立的美女护士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主动来到病房对沙立爷爷各种嘘寒问暖。

沙立并不阻止，也不主动与她说话，任由她献殷勤。

中午的时候，刘院长拿着检查报告找到沙立，故意避开了沙立爷爷。

“沙立先生，现在诊断出来，老先生身体……”走廊里，刘院长欲言又止。

“没关系，刘院长，您直接说就行，我有心理准备。”

“老先生身体除了一些基础疾病之外，最严重的就是……肺部的问题，肺癌中期。”刘院长如是说道。

肺癌二字，让沙立怔住。

虽然他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但当刘院长亲口说出来时，心里依然抑制不住的难受，酸楚从心窝蔓延到四肢百骸。

“沙立先生？”刘院长见沙立久久不开口，于是轻轻喊了一声。

“刘院长，我爷爷这病还有得治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建议？”清了清酸涩的喉咙，沙立问道。

“沙立先生，我实话实说，老先生身体状况比较差，有基础疾病，高血压，冠心病，不适合手术治疗。我建议，保守治疗，这样也会减轻痛苦。”

“好，听刘院长的。”沙立眼睛里，隐约变得湿润。

“另外，老先生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不能让他有心理负担，最好能够随时保持心情愉悦。”

“我明白！”沙立点点头。

沙立本想问问爷爷还能支撑多久，但纠结了半天也不敢问，因为怕刘院长的回答会再次刺痛自己的心。

有时候不知道答案或许是一件好事，起码有一个期待。

回到病房，沙立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满脸笑容对沙云洪说道：“爷爷，医生说了，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肺部感染了，暂时留院观察和治疗。”

“真的吗？”沙云洪清瘦的脸上带着不信。

“难道你孙儿的话，你也不相信？”沙立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刚才院长说了，你的身体倍棒，你的病也会好起来。所以你现在放宽心，安心养病。”

沙立在床边坐下，一边为沙云洪削苹果，一边讲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逗得沙云洪开心不已。

一直陪沙云洪到下午五点半，看他吃过晚餐之后，沙立才离开。

临走之前，沙云洪特意叮嘱护工一刻不准离开，一旦有意外立刻给他打电话。

随即又去到护士台，告诉护士，自己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医院，让她们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爷爷。如果爷爷问起病情，一定要隐瞒。

七楼的护士，个个都知道刘院长亲自为沙云洪的病鞍前马后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沙立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番叮嘱，自然听从特殊照顾。

一切安排妥当后，沙立叫了个滴滴直奔俏江南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