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可能

十二栋，位于西海岸小区最中间的位置。

　　空气清新，怀静优雅。从客厅窗户望去，有一个偌大的泳池和一片休息区。

　　假以时日，待树木长成，绿荫如盖，鸟语花香，最是适合养病。

　　房间里光线足、空间大，装修简洁而不简单，整体以白色为基调的小清新风格。

　　“我们这个房子的设计是非常美观的，而且装修的材料以及家具全是知名品牌，质量各个方面你们可以完全完全放心……”男销售员向中年男子和梁如绿讲解。

　　“嗯，不错，格局和装饰都是我比较喜欢的，很白领的感觉，符合我的身份。”梁如绿点头应着。

　　“现在六楼只有这么一套，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先定下来！”

　　“定下来嘛……”梁如绿微微一笑，买不买就是她的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看好戏才是最主要的。要是她答应买下，那两个假装买房的人，岂不是找到借口溜之大吉？

　　“不着急，我再看看！”梁如绿在客厅了晃晃悠悠，假装看得很认真，眼睛时不时瞟向吴静的方向。

　　沙立和吴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我看这里不错，你觉得如何？”

　　吴静点点头，压着嗓子小声道：“确实不错，就是……有点贵！好像比附近别的精装房高出近千快一平米。”

　　沙立无所谓的笑笑，再问道：“你喜欢吗？”

　　吴静点点头，“我……”

　　“喜欢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还真能买？”梁如绿见缝插针地冷嘲热讽，“小胖妞，就你一个月三四千块的工资，还不够养你那个神经病的妈，你筹得够首付吗？哈哈……”

　　“喜欢吗？”沙立无视梁如绿，复问吴静。

　　吴静表情阴郁，摇了摇头。

　　“咯咯咯……”梁如绿笑得花枝乱颤，“买不起就买不起，说什么不喜欢？吴胖子，你还真是会替自己找借口呢！”

　　吴静脸红成了小苹果。

　　第一次，沙立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到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究竟多么丑陋，内心多么狭隘的人，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嘲讽自己曾经的朋友？

　　“不喜欢没关系，我们换一套。”沙立转头对女销售员道：“别的精装房还有吗？”

　　“有是有，但没六楼。”女销售员道。

　　“有些人买不起房，就不要瞎折腾人好吗？”梁如绿插嘴。

　　“没事，去看看吧！”沙立瞪梁如绿一眼，往门口去，被吴静一把拉住，小声道：“还是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对，别看了，赶紧夹着尾巴走人吧，这么大热天的，别让人家销售员跟着你们瞎转悠，浪费别人的时间。”梁如绿继续讽刺。

　　吴静眼睛湿漉漉的，拽着沙立的手上全是汗。

　　“走吧，我们回去吧，我……我不想再看了！”吴静道。

　　吴静低下头，她确实穷，但穷得有志气，被梁如绿多番羞辱，她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她现在只想逃走。

　　沙立看出吴静的退缩，沉声道：“吴静，我刚才就已经告诉过你，房，今天我们买定了！”

说罢故意提高音量，再道：“不仅买房，咱们还一次性付款，你要是喜欢，我们现在就去签合同。”

“哈哈哈……笑死我了，还一次性付款，我见过吹牛的，还没见过你这种吹牛的，当真吹牛不犯法呀！”梁如绿放声大笑。

沙立只是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并没有理会梁如绿。

　　被别人看不起的时候，一味的辱骂回去只会让对方更看不起你，而且显得很弱智。

　　泼妇骂街，向来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

　　让对方对你刮目相看，才是最好、最有用的报复方式。

　　“身份证带了吧？”沙立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递给吴静小声道：“卡，你拿着。待会刷卡，签合同自己来。”

　　吴静盯着沙立，眼光闪缩。

　　这是真的？

　　沙立竟然真的是为我买房？

　　怎么可能？

　　西海岸房价虽比不上市中心几万一套，但小户型套二的精装房，少说也不低于一百万。

　　吴静摇了摇头，道：“不是，沙立，为什么……”

　　“行了，别废话了，六楼的精装房可仅此一套，你如果不想要，就被别人买走了！”沙立道。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不是一直想为你妈妈买一套房妈？这里正合适！”沙立打断吴静的话，“而且反正早买晚买，你都得买。”

　　吴静哽咽，两行眼泪从眼角流下。

　　“哭什么？赶紧把卡拿着啊！”沙立催促，依然不见吴静接受，索性直接塞进吴静的手中，同时在她耳边低语：“密码是917719，别忘了！还有……”

　　沙立余光瞟一眼梁如绿，道：“如果现在我们离开，她一定会一辈子嘲讽你，你想一辈子被她看不起吗？”

　　吴静犹豫片刻，接过沙立的银行卡，但依然有所疑虑。

　　沙立看出她心中所想，小声安慰道：“你放心，里边的钱买这么小小一套房，绰绰有余。”

　　“哟，又讲悄悄话了，是在讨论如何从这里溜走吗？”梁如绿讥嘲，一脸嫌恶道：“还哭上了，现在知道丢人哭了，刚才不是挺能装吗？知道装不下去了？肥丑穷光蛋就好好宅在家里嘛，出来丢什么人。”

　　“好了，别想太多，先把正事干了再说。放心，有我在。”沙立在吴静肩膀轻轻拍了拍。

　　“你们不买房子就趁早滚蛋，不要耽搁其他人好吗？”脏话已经在男销售员心中储存太久太久，现在终于骂出了口，他感觉浑身舒畅。这两个穷比欠骂。

　　“两位，另外的户型，你们还看吗？”女销售员问道。

　　“不用了！”沙立回答女销售员，对梁如绿道：“那位美女，这套房，你要吗，如果你要，我们可以让给你，如果你不要，我们就定了！”

　　“让，我们需要你这个穷鬼让？”梁如绿给沙立一个白眼，鄙夷地骂。

　　说罢不解气，又补充：“我话先放在前头，你要买得起这套房子，我今天就从这六楼跳下去。”

　　两个傻逼玩意，还给我装。

　　沙立也不生气，甚至露出笑容，忙挥手道：“哎呀，可使不得，六楼跳下去不死得残，我们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你想死，可别牵扯我们。”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套房，我们就要了！”沙立转身对女销售员说：“走吧，去售楼中心签合同！”

　　“好的，这边请！”一直处在看戏状态的女销售员有些发懵，幸福来得太突然。

　　“美女，哥，这套房你们真的不考虑了吗？如果你们不要，那两位客人可真要买了。”男销售员催促梁如绿道。

　　多年的售楼经验，让他见多了这种打肿脸充胖子，欲情故纵的买房客。他内心甚至无比肯定，只要离开这里，沙立和吴静就会找各种借口和理由开溜。

　　而他之所以对梁如绿和中年男人说出这番话，无非是激将之法。

　　人家穷鬼都买了，你们作为他门的死对头，如果不买岂不是自打自脸，说出去丢死个人。

　　“他们买个屁！”梁如绿心里不爽，但并未中男销售员的激将，恨恨地说道：“我倒是要去看看，两个穷鬼能玩什么花招！”

　　“走，亲爱的，我们也去售楼部！”梁如绿挽着身边中年男人，跟着沙立几人离开。

　　售楼部里还是刚才的那一群人，看到几人折返回来，纷纷探着脑袋观望。

　　“先生，女士，你们确定订购十二栋六楼606房，是吗？”坐在小圆桌上，女销售员向沙立确认。

　　“是！”沙立点头。

　　“那请问你们是全额付款，还是……”

　　“全额付款！”沙立直接打断女销售员的话。

　　“好，那请将你们的身份证给我一下！”

　　……

　　梁如绿和中年男人坐在沙立二人的旁边，他们所有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她尚且有些迟疑和不敢置信，甚至夹枪带棍说着嘲讽的话，到后来看到女售楼员拿来合同，她终于有些坐不住。

　　吴静的情况，她是很了解的。

　　每个月工资不过三四千，除了一应开支和她疯子老妈的医疗费，收资基本持平。

她没有存款，不可能有钱买房，所以钱肯定是她旁边这个叫什么沙立的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