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漂浮的棺木

作者:四哥| 发布时间:2019-08-12 07:22:40| 字数:5967

还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左右,特别健谈。

我舅舅喜欢这样的小孩,他在火车上还会跟人拉关系,一般都是自来熟。

这个小孩估计已经在读初中。舅舅便问人家历史好不好学?

小孩说还好,基本上上课打瞌睡,临考试了就背重点,也能够打个八九十分。

舅舅便由历史成绩扯到了史上的一些怪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那个小孩一愣一愣的。

随后自然而然,舅舅又从怪事扯到了古墓,什么南京香妃墓,什么四川嫘祖墓,三星堆,秦始皇皇陵……

他侃侃而谈,显得知识特别渊博。

小孩便脱口而出,说他的家乡也有一座古墓,规模非常宏大,占据了整座山。

我真的有点佩服舅舅。

三句两句,便又得到了有价值的线索。

依然是惯有的套路,他跟小孩套近乎,问人家为什么是一个人坐火车。

小孩子告诉他,暑假收假了,他从父母打工的地方回家乡读书,老爸老妈将他送上火车便安安心心的上班去了。

舅舅翘起大拇指:“一个人坐火车挺不错了!”

那个小孩微微一笑:“我们家离一个火车小站并不远。”

舅舅便问他是哪个站?

小孩和盘托出。

就这样,舅舅连那个大墓的具体位置也落实的差不多了。

小孩说的这个站,离这里并不远。

我既然已经知道舅舅打什么算盘,便开始收拾东西。

已经预料到我们会半路下车。

这么些年跟着舅舅东奔西跑,半路下车的时候多了。

在小站口,那个小孩看到我们还使劲的挥手打招呼:“原来是老乡啊?你们也在这里下车!”

舅舅笑了一下:“不是老乡,但我们是来访友。”

他没有说错,不过这一次我们访的这个朋友也忒吓人了。

后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舅舅问那个小孩家住在哪里?

小孩说XX镇。

舅舅说我们要访的友人,也在那个镇。

我们是一起坐中巴车到那个镇的。舅舅一路跟小孩聊天,但从此没有半点涉及古墓。

讲什么穿越呀,黄皮子大仙呀,全都是诡异又神秘的事情。

那个小孩儿一本正经的问舅舅:“这世上真有黄皮子大仙吗?”

舅舅点着头:“应该有的。”

我知道这时候他应该想起了一件事。

这也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以后慢慢会说给大家听。

舅舅和小孩一路聊天,就这样我们到了小镇上。

小孩回家了,舅舅拿出假身份证我们也在小旅馆住下了。

对了,舅舅的身份证叫孟德,曹孟德的那两个字。

据他说这是曹操的另外一个名字?

我不知道,我历史成绩不好。

准确的说,我是什么成绩都不好。

我以为住下来以后就可以躺尸,坐了两天火车,腿都肿了。

结果安排好住处,舅舅特别兴奋的要出去踩点。

不用说,我只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

舅舅经常说老祖宗留下的打孩子的本事,不能在他们那一代给失传了。

现在的小孩子,被捧在手心里,没事还天天叫着自己抑郁了,社交恐惧症了,上学焦虑症了……这要在我们小时候,通通只有一个疗法:打!

也许挨打可以疏通筋骨,打通任督二脉,所以能包治百病。

我就是被舅舅给打大的,所以就算心里不服,他有什么吩咐,我还是必须照办。

那天下午在小镇周围转了一大圈,舅舅最后锁定了一座山,现在依稀记得那山的名字好像叫……驸马峰?

听这名字,就感觉这山里确实有东西。

站在高处观山形,附马峰在这里并不算很高。

很奇怪的是墓葬的方位也不算风水很好。

依我舅舅的说法,驸马峰左边无傍无依,后代不出男丁。

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算是比较毒的诅咒了。

最离谱的是在这山的半山腰,有一个水塘子。

也是奇怪的很,这水塘子里没有水草,水是幽蓝幽蓝的。

说不出来为什么,我觉得这水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这种蓝色,透着诡异……

舅舅在水塘子旁边站了一阵,微微的皱了皱眉。

一般这种情况,他就是遇到难题了。

回到了镇上,舅舅便去找卖农机的人,说是要买一个大型的抽水机,烧汽油的那种。

那人看出他是外地人,便问他买抽水机干什么。

舅舅说,刚刚跑到驸马峰去玩,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名表掉在水塘子里了,想用个抽水机把水抽干了,把表找回来。

卖农机的小伙子直接摇头:“那你就放弃吧,那个水塘子以前根本不是什么水塘,是一个古墓的大坑,后来因为附近的山上修水渠漏水,这里才成了一个大水塘子。”

连他们都知道的古墓,应该也没什么东西了。

我以为舅舅会偃旗息鼓,但没想到那天晚上他还是坚持要下斗。

舅舅买了两条打鱼人穿那种防水裤。

裤子很长,穿好以后都齐胸了。

半夜三更的来到付马峰,我们穿好防水裤就打算下水了。

舅舅神情严肃:“你记着,等一下要是出现什么异象,你别管我,自己逃。”

不就是涉水下墓吗?我想的很简单的。

舅舅这么一说,让我有点紧张。

“舅舅,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吗?”

舅舅说,这水色有点不正常,他把墓室里面有毒。

反正我只需要和他同路,讨一个好彩头。我什么都不用干,站着就行。

踩进水塘,才发现其实根本就不深,还没有齐大腿根呢。

但是走了几步我就感觉到塘底是石头的而且有坡度。

又走了一阵,水越来越深,已经淹过我的肚子了。舅舅叫我别往前走了,他自己继续。

我有点担心:“这水下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舅舅你别去了吧?”

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都到这里来了,你这么说不是找揍吗?”

我被他威胁了。

只好撅着嘴看舅舅往水深处走。靠近山体的部分,我以为已经就是水塘子的尽头了,谁知道舅舅却却突然头一歪,潜下水去了。

如果没有猜错,古墓的入口就在那个被水淹没的山体下面。

现在是夜晚,周围偶尔有虫鸣,一只乌鸦在塘子边的树上尖叫了一声然后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舅舅……”我叫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有些紧张了。

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

水越来越深,快要进入我的防水裤了,我不得不又折了回来。

“舅舅……”我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水里有什么东西扯着我的防水裤拉了我一把。

难道是舅舅出了什么事情再向我求助?我潜进水底也去拉那个拼命在拉我的东西。

但我触及到它的身体,滑溜溜的,好像很瘦小……

我舅舅可是身材魁梧,1米8的个子,178斤的体重……

水里面潜着的不是舅舅!

我心里一惊,赶紧住岸边跑,那东西力气好大,老拉着我,我跑得很吃力。

快到岸边的时候,我已经累的不行了,那个我并没有看见真容的小东西拉着我,我感觉腿有千斤重。好容易抓着岸边的一棵小树,我吃力的爬上了岸。

在我的腿脱离水面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只长满绿毛的手……

猛然惊醒:这是一只水鬼!

水鬼是不会上岸的!

我上了岸边,便开始大叫:“舅舅,你快回来!水里有东西!”

舅舅这时候也在山体的边缘冒出了头:“别叫了,我没事!”

舅舅一边说,一边岸边走。

走的速度非常慢,好像很吃力。

我担心那个家伙又去缠他,便朝舅舅扔出一根绳子。

舅舅扯着绳子,我使劲的把他拉上来。

一上来,舅舅躺在地上无力的说:“我受伤了,快把防水裤给我脱下来。”

我扯下舅舅的防水裤,发现他的大腿处受了伤。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肿了柚子那么大的一个包,还朝外面冒着鲜血。

我赶紧湿了身上的衣服扎紧伤口,给舅舅止血。

舅舅说那东西有毒,我们得赶快下山。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下斗,不但没有收获,舅舅还差点丢了一条命。

他告诉我说,他潜水进了一个大墓室,发现水上面漂浮着一个棺材。

棺材里面躺着一男一女。

很少有这样的。

即便是双人墓葬,那男人和女人也不可能共用一口棺材。

可这一次就偏偏如此。

舅舅说他刚刚靠近那口棺材,水下面突然有个东西抓住了他,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那东西还想把我舅舅往深水里拉,但求生欲特别强的舅舅还是硬撑着出来了。

逃过一劫,我以为舅舅会就此放弃,谁知道他恶狠狠的说:老子一定要把水抽干,把那个东西弄出来用火烧死。古墓里的东西,老子全都要!

我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我知道,舅舅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有人私下里问我:叔啊,你讲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吗?

我笑一笑不说话。

你要是身边有个摸金校尉,他们会跟你讲很多看着更离谱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讲。

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常常被人当做异类,冷和酷是我们武装自己的手段。

时至今天,我愿意讲这些,懂我的人会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上一次的故事我们讲到舅舅被水下的东西咬了,大腿上种了柚子那么大的一个包。

我是被吓的不行,可他依然不想放弃。

到了我快到20岁的年纪,我舅舅已经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但他不像他的舅舅,他的舅舅是要钱不要命。

而我的舅舅,是爱钱更爱命。

但他这一次就和那个古墓里的东西卯上了。

舅舅回去没有进医院,而是找了江湖郎中,那个人天天给他拔火罐,拔了之后,就用碗碎刺破肿起来的表皮挤出里面的黑血。

足足有一碗近似于墨汁的黑血,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儿。

那血一挤出来,整间屋子都弥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把血挤出来以后,江湖郎中再给他敷上一种黑黑的草药。

然后再用纱布将伤口包好。

本来大腿就肿,再加上草药纱布,我舅舅连走路都迈不开腿。但他还是每天坚持去江湖郎中那里。反反复复的拔火罐,然后刺破表皮,挤出黑血……

舅舅说咬他那只水鬼身上有尸毒,如果去医院打打消炎针,他这条腿就废了。

我们在他家跑进跑出将近一个月,舅舅的腿好了些,消了肿走路也利索了。

在这一个月里,当地人都很奇怪,老打听我们是干嘛的。

那个江湖郎中总是面不改色,说我们是他的远方亲戚,得了毒疮,所以到他家来了。

江湖人都有江湖规矩。

看来这是一个很守江湖规矩的郎中。

在旅馆里住了一个月,身份证还是假的,但从来没有人过问过我们。

我和舅舅平时都是非常低调的人,我们总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舅舅偶尔也做做好事。

给要饭的一点钱,或者当地有残障人士就资助一点……

其实这些事我舅舅一直在做。

我们走南闯北跑江湖的时候遇到实在有困难的,我舅舅都会多少资助一些。

所以舅舅在小镇疗伤一个月,并没有多少人对我们起疑心。

在这一个月里,舅舅就算跛着腿,也去古墓那里观察了几次。

等伤好以后,他非常严肃的告诉我:“要想把墓里的东西弄到手,必须把里面的水排走。”

但是要排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引水渠水流量不小,一直在往水塘里流水呢。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水渠的水一直在往古墓里流,为什么淹没古墓的水塘从来没有溢出水来?”

舅舅想了想“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水塘里还有出水口!我们把出水口弄大一点就好了!”

那不还是要下水吗?

想起那只水鬼,我就毛骨悚然。

舅舅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办法收拾它!”

舅舅到小镇的农药店里买了几十瓶农药全倒在水塘里,这才穿上新的防水裤拖上一根小铁棍下水了。

铁棍的一头,是他叫镇上的铁匠焊上的一个铁钗。

铁钗非常锋利,被舅舅磨得铮亮。

临下水,舅舅还叮嘱我叫我水位不降别下去。

他自己拖着铁棍下水了。

我舅舅小时候就是只水鸭子,水性好的很,但他倒了农药在水里我还是很担心:万一那水鬼把他拖在水里,舅舅不是死定了?

舅舅看出我的担忧:“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保证自己的脑袋露在水面。那东西就祸害不了我。”

我这才点了点头。

舅舅拿着他的大铁棍在水塘周围这里敲敲,那里敲敲。

一边敲一边跟我说:“tmd,这下面全是石头,牢固得很!”

舅舅在水塘里还没有靠近山崖,我突然发现山崖的基部的水突然出现一片浑浊。而且浑水越来越接近舅舅的背后。

像是有大鱼在下面由远及近的活动。

我马上反应过来:“舅舅,那东西正在靠近你!”

舅舅没有理我,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那东西越来越肆无忌惮,渐渐的靠近我舅舅。

突然我发现那股混水一下包围住他……

舅舅在水里和那东西展开激烈的搏斗,拿着他那磨得铮亮的叉子使劲的朝自己身边乱刺。

水里渐渐升起暗红的血迹,有东西在水底顽强的挣扎了一会儿,然后没有了动静。

水鬼死了吗?

我心里正在犯迷糊,看到山崖的附近又出现了暗红的血迹。

日你妈!

那玩意儿真聪明,从山崖下面潜回古墓了。

不过他没有我舅舅聪明。

水里下了农药呢,就算刺不死你,也毒死你。

舅舅站到水塘的岸边抽烟,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我还是有点紧张:“舅舅,你说那只水鬼死了吗?”

他说应该差不多了,也有这一阵了。

又等了一会儿,舅舅又拿着他的长铁叉在水塘的周围寻找缺口。

那只水鬼再也没有出来。

找了好一阵,舅舅突然一阵欣喜:“我的叉子终于戳到了软的地方!”

然后舅舅使尽浑身力气,将铁棍使劲戳下去……

水里出现了一个漩涡,约有碗口大。

舅舅一阵兴奋,赶紧上岸。

那个漩涡后来越来越大,到后来就有一口大锅那么大。

水被漩涡吞没,没有多会儿,这个淹没了古墓的水塘水便干了。

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塘底接近山崖的地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入口。

舅舅大大方方的往里面钻,我有点担心,他叫我别怕。

他说水鬼是最喜欢堵洞的,这个塘子漏水,它都没有出现,估计已经死了。

我们一起进入古墓。

发现这是一种规模还比较大墓。

那一口一直漂浮在水面的棺材,现在已经搁浅在墓室的一角。

那里还有一些黑红色的积水。

我刚想上前,舅舅一把拉着我。

他用他的长叉子朝水里搅了几下,叉上了一个东西。

黑麻麻的一堆,乍一看,像是一个被水淹死的人。

仔细一看,那下方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那是水鬼,它真的被我舅舅弄死。

既然它已经死了,我们好像也就放心了。

我舅舅用长铁叉把棺材叉了过来。

待棺材到了我们的面前,我就这个脸色突然沉了下去。

原来就在刚刚棺材漂浮的位置,在水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石雕。

那是镇墓兽!

一般出现这个东西的古墓,那都是有点古怪的。

我心里刚刚松下的这根弦,马上又紧张起来。

舅舅问了我一次:“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吧?”

我知道,他在问黑驴蹄子黑狗血这些。

我答道:“都带了!”

舅舅镇静自若地打开棺材。

里面两具尸体沉浸在黄褐色的液体里,虽然并没有腐化,但四肢不全。

女尸胸腹部被水鬼咬了几个大洞,小腿的肉也没了。

更惨的是男尸,连脸上胸上,肚子上,差不多肉多的地方,都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墓室里很湿很黑,听得到山泉叮叮咚咚,手电筒光的照耀下,棺材里的尸首惊悚的让人无法形容。

最主要是空气中那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好像随时都能让人窒息……

“日你妈,那玩意儿口味真重!几百年的尸体它也下得了口!”我舅舅一边骂,一边用长铁叉在棺材里搅动。

棺材里黄褐色的液体被他搅得一片浑浊,臭味更大了,那些被他搅得散乱的四肢骨头在里面打着旋儿……

盗墓贼就是盗墓贼,我以为舅舅只是在棺材里面瞎搅和,待他把铁叉拿出来,发现那上面已经穿了好些珠宝首饰。

“舅舅,这里面恐怕还有东西,你不打算捞干净吗?”我看着棺材里的浑水,有些担忧。

怕他叫我去捞。

想想一伸手摸到的是腐肉……

只是设想一下,我已经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辈子不丢东西,下辈子没东西可捡!取材取物,不能取得太干净!”

舅舅把话说完,把铁钗在干净的水里冲了一下,取出挂在上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