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疴

作者:温柔一锤| 发布时间:2019-05-06 03:00:28| 字数:2221

  “这是我母妃生前最珍惜的东西,本来去年今日就该给你。”萧遇辰淡淡道,“你且戴着,明日入宫请安时,楚后只要见了此物,就会相信你我是真恩爱了。”

  曲瑶终于反应过来了,此情此景其实和告白没关系,更和她发花痴想象的场景没关系。

  人家只是为了送个演戏道具,放一场全上阳城都能看见的焰火而已。

  她心中澎湃的情潮缓缓退下去,只留下一片自作多情的尴尬。

  她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额发,借此遮掩了一下。然后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明日用完了就还给你。”

  萧遇辰淡淡道:“不必,以后你还有很多场合都需要它,戴着吧,免得拿来拿去麻烦。”

  曲瑶干巴巴道:“哦。”

  她想了想,又忽然抬手从自己衣领里拽出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来。

  明珠用一根红色的络子系着挂在曲瑶脖子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低头将东西解下来,往他眼前一递:“喏,给你。”

  这下换做萧遇辰愣了,他盯着那珠子瞳孔微缩,竟然是这东西!

  她竟然要把这东西给他?

  他显然不敢相信。

  天色实在太暗了,曲瑶没见他面上的细微表情,还以为他是嫌弃,就强势地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我知你看过的好东西多,不觉此物珍贵。但我这人最讲究公平,拿了你传家宝,自然要给你我最珍贵的东西做抵押。此物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确不算稀罕,但穿绳孔里暗刻了我生辰八字。”

  顿了顿,她又道:“你不必戴出来示人,但若有人问起咱俩交换了什么定情信物,就可以拿它做话头。”

  “好。”他一脸平静地收起来,仿佛刚刚内心的震惊与疑惑从未发生过。

  “那我们能回去了吗?”曲瑶动了动,湿透的鞋袜已经让她的脚有点麻木了。

  “好。”

  萧遇辰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意外的好说话。

  曲瑶却与他正好相反。

  送了珠子,又挨了冻,湿了鞋袜,她那点心虚早就被埋怨压过去了。

  他一应,她就掉头走,恨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到马车里去。

  可没想到——

  才出亭子,她就一脚踩空,迎着夜空中传来的一声“砰”,在雪地里摔出了一个极蠢的人形。

  而萧遇辰竟没来得及拉住她,手僵在半空中,尴尴尬尬。

  他赶紧过去扶她,又忍不住念:“你的礼仪果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讲究姿态也罢了,雪天路滑怎么也不注意些?摔着哪儿没?”

  但曲瑶不领情,她半坐在雪地里,一抬手就扬了他一脸雪。

  “我到底是因为哪个傻缺才会落得如此狼狈啊!换信物在哪儿换不是换?放烟花围着王府一圈放不可以吗?非得来这么个鬼地方,我特么还没得选,只能跟你来吃西北风,呜……不干了,我要回家呜呜……”

  素来高高在上,被人小心奉承的睿王爷被骂“傻缺”当然也是着恼的。

  但曲瑶真的哭的太惨了,鼻子红,眼睛红,满身狼狈。

  他有点无奈地将人抱起来,但一抱才知道,她穿的确实不多,哪怕裹着他的披风,也还是浑身都凉。

  而她显然还不解气,一边捶他胸口一边哭:“呜呜……我真的讨厌死你了,昨天我还觉得你是好甲方,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煞笔……呜呜,大雪天的不围着炉子烤肉,跑这么个破地方来……呜呜……我好饿……”

  “回去就吃。”他言简意赅。

  “我要吃火锅,我要吃牛肉,我还想吃……”

  吃肯德基,想喝啤酒,想看电视,想玩手机,想吹空调……

  可是,这些都不可能了,连说都说不得。

  曲瑶悲从中来,忽然闷在萧遇辰胸口嚎啕大哭,哭得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好了你别哭了,回去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已命人重新给你打了一只铜锅。”

  “鼎香楼最好的厨子我也请回来了,以后就只给你做吃的。”

  他说了很多类似的好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这是他一生中的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柔情。

  然而,曲瑶沉浸在对现代生活的怀念中,并未第一时间发现这种温柔。

  然而,这一晚,曲瑶到底没能吃上什么。

  她是真的冻的狠了,回了府就发起烧来,人也迷迷糊糊地。

  萧遇辰连夜召了一直负责给曲瑶调理身体李太医,老头子磨磨蹭蹭地来了,望闻问切来了一遍,就告诉睿王爷,王妃身染沉疴,该准备后事了。

  萧遇辰一脚踹翻了老头:“她不过吹了点冷风,最多不过感染风寒,你跟本王说这个?”

  李太医一把老骨头差点没给踹散了,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他左右看看之后,忍不住提醒:“王爷……若王妃无事,肚子就要大起来了啊。”

  萧遇辰闻言,顿时明白李太医是误会了自己原先的意思。

  他脸黑如锅底:“糊涂的东西,王妃肚子里的是本王的子嗣!本王当日说只保大人,是怕王妃身体弱,经不住折腾,而不是……你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揣摩本王心思,若王妃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李太医听完之后,面白如纸,整个人都瑟瑟抖着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呐,之前老臣确实会错了意,但我并未给王妃开什么对她身体有害的药,今日的诊断也不是虚话,老臣……是真的才疏学浅没办法!”

  萧遇辰恨不得一脚踢死这满嘴屁话的老匹夫,可想了想,到底没那么做。

  “她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定了定神:“王妃脉象一会儿强一会儿无,这乱法是我生平仅见。而且她此时昏的沉了,对外反应也不是很理想。受寒不过是诱因,归根结底,还是内腑旧伤未愈。驱寒药多半是活血化瘀的,于胎儿有妨害……”

  “本王早说过了,大人要紧,孩子不孩子的,以后还会有。”

  “可王妃现在这境况,根本经不住小产。她精气神不多了,这样耗着还能撑些时日,若小产,怕是……怕是就这几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