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上的死尸

作者:筝筝| 发布时间:2018-10-22 09:28:08| 字数:2124

我们才刚把玉蟾蜍装进兜里,天色就变了。

本来好端端的艳阳天一下子变得黑漆漆阴沉沉的,远处还传来闷闷的雷声。

“快,咱们把土填回去!”张虎看了一眼天色,有点紧张地推了我一把。

咱们手忙脚乱地填平了坑,连没有带走的那块金色绢布也给埋了回去。

离开之前张虎还瞪了我一眼:“记住啊,今天的事儿你可谁都不准说!”

我知道张虎家里也缺钱。年前他阿爹从山上滚下来,虽然保住了命,一条腿却再也不能走了。咱们这个村子是靠药材为生,但上山采药不仅是体力活而且还很危险,不是女人们能够做的。

所以,张虎爹出了事儿,他们一家子的经济来源就全断了。村里人虽然各自帮忙贴补照顾他们一些,但总不可能一辈子养着这一家人,何况张虎还有个在县城读书的弟弟,单学费就足以让他们抬不起头了。

因而张虎提起钱,我就知道肯定是劝不住他了。

其实他爹出事之后,张虎就不怎么来和我玩了。他只大我三岁,但是因为家里的变故却好像一夜之间扛起了重担。只是按照村子里的规矩,男孩儿十五岁以上才可以独自进山,张虎还差两年。

难怪他那么急着要钱呢。

眼看着快到家了,天上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这雨水又黏又臭的,我用手一摸,整个掌心都变成黑紫色的了,简直像是公共饭堂后面倒掉的泔水。

我到家的时候婆婆不在。我左思右想,悄悄把玉蟾蜍用抹布裹起来藏在了灶王爷的雕像底下。

除了这一场下个不停的雨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

吃过晚饭,我早早就睡下了。不知是不是藏着秘密的缘故,我今天觉得特别的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谁啪嗒、啪嗒地拍着我的窗户。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一种黏着沉重的声响。

我一睁眼,就看到张虎浑身湿淋淋地站在窗外,手掌已经在我的窗玻璃上留下了两个紫黑色的印记。

再一看,张虎的眼睛瞪得老大,两个腮帮子都也鼓了起来,一起一伏的像是要说话,却偏偏又不开口,看上去活像是一只……

我一瞬间僵硬了:张虎那个样子,看上去活脱脱一只癞蛤蟆!

张虎就这么看着我,慢吞吞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尖叫一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不知道婆婆在不在家。她经常会在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说是需要借用天地的气息来修习参悟药道。

而张虎虽然才十三岁出头,但山里的男孩儿都特别壮实。如果他要闯进来,我肯定不是对手。

可我等着等着,既没有听到更多拍窗户的声音,也没听到想象中张虎试图闯进来的动静。

等我从被子里探出头去看,才发现张虎竟然已经不见了,就连窗户上的手印也不翼而飞。

我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床上,谁料……

咚。

结结实实的一声从我的下方传来。

一下子,我就觉得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来。

咚。

又是一声,简直像是直接垂在我的屁股上。

我尖叫一声,整个人蹦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窗外咔嚓一声闪电劈了下来,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同样也照亮了我床板底下正逐渐渗出来的紫黑色恶臭液体。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下子将被单全都掀掉,露出了下面的木板床。

婆婆让我睡的一直都是木板床,说是对小孩子的骨骼发育有帮助。

木板床是中空的,过冬用的厚被子就放在床板里头。

此时此刻,那臭水正透过床板滴滴答答地落在地,并逐渐向我的方向蔓延。

我急促地呼吸着,鼓起勇气按住床板一侧,用足力气往前推。

嘎吱……

床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来,不甘心地向一旁滑开。

然而,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过冬用的被子散发着恶臭彻底被“雨水”浸透,中央凹陷下去一个人形,睡在其中的人却不翼而飞了。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婆婆拄着拐杖,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我吓得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只是不断抽泣着。

婆婆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床板内的狼藉,轻轻用拐杖一勾,便将床铺复原过来。

“你从外头,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婆婆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质问道。

我早已吓破了胆,一五一十将张虎的事情说了出来。

婆婆听到一半,拉着我就往厨房走去。

谁曾料到,灶王爷的雕像竟然从中断裂开来,戴着官帽蓄着长胡的头颅落在地上,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裂口格外渗人。

而另外半截塑像则倒在灶台上,底座烂了一个大洞,里头的玉蟾蜍早已不翼而飞。

“我的儿,我的儿啊!”

屋外再次传来凄厉的尖叫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骚乱。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婆婆一下子将我护在了身后。

灶房的门被碰地撞开了。一个低矮的身影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区区畜生。”婆婆挺直了背脊,手中不知何时多处一个黑色瓦罐来。

这时候的婆婆看上去一点儿都是像是个迟暮的老人,浑身散发的气势几乎让我直不起身来。

闯进来的那东西显然也吓着了,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张、张虎?”我半天才认出那变形的了生物。

张虎整个人弓起,手臂按在地上,双腿则弯曲着,整个身体都肿胀得不成样子,皮肤上布满了疙瘩。

他的双眼瞪得像是一双铜铃,两腮如同气球般鼓起,口水不断滴落下来。

“哼,畜生。”婆婆哼了一声,从瓦罐里抓起一把药粉,兜头对张虎撒了过去。

张虎的身体都已经变形了,动作却敏捷得惊人。婆婆才刚有动作,他就已经重重地跳了起来,哐的一声直接撞破了厨房的窗户,玻璃碎片在身上划出好几道血痕都恍若未觉。

一些白色小颗粒从他的伤口里滚落下来,紧接着便响起一连串细细簌簌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白色颗粒,根本就是大把大把的蛆,正密密麻麻地向我们这里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