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忆

那日，唐媚柯又奈不住寂寞，央求着翠儿道：“翠儿翠儿，我们出去玩嘛，老是待在府里好无聊哦，你看，天气这么好，姐姐他们都出去玩了呢，我们也出去玩吧。”翠儿看着自家小姐那张丑陋的脸，和她单纯的眼神，又有了一点点的难过，她家小姐虽然长得丑，又是个傻子，可是她很善良啊，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除了夫人，大家都不喜欢她呢。
“小姐，夫人说了，你只能在府里玩啊。你听话好不好，我们不出去玩，外面人可多了，很不安全的，大小姐她们啊，她们是跟其他的小姐们约好了，今天要去泛舟的，要不然她们肯定也不会出去的，所以啊，小姐我们就在府里玩吧？”翠儿好声好气的劝着唐媚柯，夫人之前再三叮嘱，不可以让小姐出府，虽然总是待在府里，小姐难免会觉得无聊了一些，但是，翠儿知道，夫人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小姐啊。
小姐长得丑，又是个傻子，出府也没有小厮和侍卫愿意跟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出去，只有自己陪着。可是外面的那些人，看小姐傻又长得丑款一定会欺负小姐的，二小姐就是太傻，太天真，才会任他们欺负。看着那些人欺负小姐，还嘲讽她长得丑，翠儿心里就觉得难过，可是单单只凭她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小姐的啊。夫人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让小姐出府的吧，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夫人希望小姐能够少受到一点外界的影响，她不是傻，她只是单纯，她这样的单纯，应该被好好的保护，而不是成为其他人嘲笑的把柄。
可是，这些事，唐媚柯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她知道的只是，娘说不可以出府，娘跟翠儿说，自己只能再府里玩，如果自己出府了被娘知道了，娘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娘还会哭，边哭边说一些她不懂的话。尽管她不懂，可是媚柯看着娘亲哭了，她也会很难受，知道自己热娘亲生气了，都是自己的错。
只是啊，虽然说是这样说，唐媚柯还是很想出府去玩啊，上一次出府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了，是因为娘要去寺里上香祈福，自己求了娘亲好久，她才点头答应带自己出门一同去寺里。坐在大轿子里，唐媚柯撩起轿帘，看着接到周围鳞次栉比的小贩，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叫卖声，那一番好不热闹的景象，马上勾起了她的兴趣。可惜她不能下轿，因为娘亲就在旁边，被娘亲发现了，下次一定不会再带自己出去了。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娘亲不再府里，爹也有事出去了，姐姐更是早早的就梳妆打扮完毕，跟着叶叶和阿紫出了府，她们还穿了好漂亮的衣服，每个人脸上都笑的像朵花似的。媚柯也想跟着去，可是被姐姐给拦在了府里，现在府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觉得好无聊啊。
终于，在唐媚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攻势下，翠儿终于还是没有硬的下心肠，只能答应了唐媚柯的要求，答应待她出去走一走，当然，只能是半个时辰，再久了可就不行了。唐媚柯一听翠儿终于答应了，高兴的抱着翠儿亲了一口，乐呵呵的自言自语道：“翠儿答应了，翠儿答应了，翠儿答应带我出去玩了~”
翠儿看着她的这个傻小姐，无奈的笑了笑，希望这半个时辰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可惜，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在这半个时辰里，还就是发生了点事。
本来，一切都很好很顺利，为了让意外发生的可能性降的最低，翠儿还特意帮唐媚柯换了装，给她戴了面纱，只是她好像是想错了。在这初夏的街上，没有谁会戴着面纱上街的，这反而让唐媚柯在人群中更加显眼了起来，凡是经过的人都要看一眼，一般来说，要戴面纱才能上街的，无非是两种人，要不长得美若天仙，要不就是奇丑无比，很不幸的，唐媚柯就是属于后者。
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倒是还好，大家顶多是好奇，并不会有什么不逊的话语。翠儿也就放心了不少，想着这半个时辰，应该是能够顺利的度过了吧。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媚柯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的说道：“翠儿翠儿，我想吃那边的包子了，我们去吃包子好不好？”唐媚柯之所以这么小声的跟翠儿说话，是因为这是翠儿在出府之前再三叮嘱的，说自己说话一定要小小声，不然的话以后就不会再带自己出来玩了。其实翠儿只是不想让街上的人都注意到这个带着面纱出来玩的小姐是个傻子，唐媚柯如果不说话，带着面纱，倒是与普通人家的小姐是没什么不同的。
看了看唐媚柯指着的那家包子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看来那家的包子的确是好吃的。犹豫了一会，翠儿将唐媚柯拉到旁边的小巷子口那里，又细细的小声叮嘱道：“小姐，翠儿现在去帮你买包子，你要在这里好好的等我，一步也不能走开知不知道？而且也一定不能开口说话，还有你的面纱，也一定要好好的戴着不能让人给揭了，知道了么？一定哦！”唐媚柯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家包子铺的包子，对翠儿的叮嘱也就随口应道：“知道拉知道啦，翠儿你快去嘛，你看，那家好多人哦，去玩了包子都会没有了啦。”
翠儿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又叮嘱了一遍，然后就朝着那家包子铺跑去，只是看着排着的队伍，她有点头疼，一定要快点买到包子才好，留下小姐一个人在那里，她还真的是很担心啊。
果然，翠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在翠儿走了不久后，从小巷子的后面跑出来几个小孩子，他们嬉笑打闹着往唐媚柯所在的巷子口跑来。唐媚柯本来是听了翠儿的话，好好的在巷子口站着，低着头不说话。听到后面的嬉闹声，便好奇的回了下头，这一回头可好，跟迎面冲上来的小孩子装个正着，唐媚柯被撞倒在地上，小声的惊叫了出来，接着，面纱就被那几个调皮的小孩子给撤掉了，露出了那张丑陋疤痕覆盖的脸。
“啊！丑八怪！你这个丑八怪！快扔她！”为首的小孩子看到了唐媚柯的脸，喊叫着拿起路上的石子就往她身上砸，后面的几个孩子见他这么喊着，也都跟着拿起石子砸了起来。唐媚柯被砸的痛了，哇哇的哭着喊道：“你们不要打媚柯，媚柯好痛的，你们不要扔了嘛……不要扔了……”
可是那群小孩子哪里会理会唐媚柯的话，一边扔一边喊着丑八怪，唐媚柯只能抱着头，伏在地上，哇哇的哭个不停。这时候，巷子的后面又走来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几个刚刚从醉红楼里出来的纨绔公子哥，一路上摇着扇子，看起来人模人样，嘴里却说着让人不堪入目的话。这几个人都是当今朝里几个老臣家的公子，平日里就在都城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些权势，欺负那些小老百姓更是家常便饭。
“哟，你看那个趴在地上哭的是谁啊，仔细看看，这不是宰相府家的二小姐嘛，哈哈！二小姐你这是在干嘛呢，地上有钱捡了？”为首的那个男子穿着青色的锦衣华服，摇着一把白面扇，玉簪束发，看起来倒是有点俊朗，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恶言恶语，倒是生生可惜了那一副好皮相了。他就是大臣宋新之子宋彦之，宋家就他一个男丁，其余三个均是千金，所以可想而知，宋新对这个儿子有多看重，又有多放纵了。平日里能纵着就纵着，只要是用钱能摆平的事情，那便都不是事情。虽然他在朝中的位置没有赵成贤，白矾等人重要，但是在朝中供职，总还是有点面子可循的。
“诶，你别说，还真就是那位二小姐啊，哟，在这都能碰到呢，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霉了。诶，二小姐，多日不见，你可真是，越发的丑了啊！啧啧，你们说是不是。”现在说话的，走在宋彦之左手边的男子，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衫，长得比宋彦之更加的俊朗一些，却有一种阴柔的感觉，让人无端的觉得邪气。他的脸，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长得跟赵铧紫有一些的像，不错了，他就是大臣赵成贤的长子，赵轩。
赵轩这个人，长了一张俊美的脸，总是掉二郎道，看起来有三分阴柔三分邪气，剩下的四分就是狠辣。他虽不在朝为官，事实上，他的志向也并不在此，赵轩与江湖中的人交往颇深，那几人，却不是什么正道中人，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偏人，在江湖中名声都不是太好，赵轩偏偏是跟这样些人交好，可想，这个人的品行也不会有太高尚了。
“我说你们，可别这样说人家二小姐，虽然吧，是比不上醉红楼的那个几个头牌。啊，想起桃儿姑娘，那真是销魂蚀骨的滋味啊。这二小姐吧，那也是丑的很有特色的嘛，看看她脸上那疤痕，啧啧，一般人可是轻易弄不出来的啊！哈哈！”接着赵轩后面说话的这个人，比宋彦之和赵轩都要高一些，身材也更加魁梧一些，长得也是一张大刀阔斧的脸，一看就是武将家的儿子。他穿着一身棕色的长衫，看着倒是高大，只可惜了，那双流里流气的眼睛，让整个人都显得低了好几个层次，倒是像那山上的土匪了。
这个人就是武臣周力家的二公子，周力身为武臣，本来是跟赵成贤，宋新这样的文臣相交甚少的，但是由于这个二公子周世生的关系，渐渐的玉赵、宋两家倒是交好了起来。这周世生身在武将之家，自是魁梧，功夫在这些王孙子弟们中也算是上乘，但是还是远不及赵轩，赵轩不知是跟着那些江湖中人习了什么邪门的心法，功夫突然突飞猛进，让他们一众人都为之震惊了好久。
正在这三人站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看着的唐媚柯被石子扔的头发也乱了，面纱也掉了，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身上的衣裙都是灰，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丑陋了。这时候翠儿终于买了包子回来了，看到自家小姐被欺负，她赶紧上前去将那些扔石头的小孩子给赶跑了，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轻轻将唐媚柯头上的灰和杂草拿掉，理了理她的头发，又拿出手帕给她一点一点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嘴里安慰道：“小姐，小姐，翠儿来了，小姐不哭了，那些小孩子翠儿都赶跑了，没事了，小姐没事了。”
唐媚柯还是一把一把的留着眼泪，拉着翠儿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道：“翠儿，翠儿我好痛哦，他们扔的我好痛啦……”翠儿忙着安慰她家小姐，给她家小姐重新戴上面纱，给她拍干净一群上的灰尘，没有注意到还站在一旁的三个纨绔子弟。
“哟，没想到这丑了吧唧的二小姐竟然还有个长得还不错的丫鬟嘛，瞧着小模样的水灵的。”宋彦之边摇着扇子恬不知耻的说道，边上前走了几步，一手抬起翠儿的下巴，一脸轻薄的模样。翠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虽然翠儿并没有见过这三个人，但是从他们的衣着就可以看出，这三个必定是身份不凡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于是她撇开了脸，挣脱了宋彦之的手，然后就准备扶起唐媚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宋彦之，赵轩和周世生这三个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只见赵轩总上前去，一把拦住她们的去路，一手摸上翠儿的肩膀道：“诶，急什么啊，你这个小丫鬟，大爷们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留下来陪我们玩玩啊。”翠儿心里害怕，可是又实在挣脱不了，眼看着就要哭了，她看了一眼在旁边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小姐，心里着急，于是说道：“小姐，小姐你快回府，这样就可以喊人来救翠儿了，快走。”
哪知唐媚柯虽然是傻傻的，可是她却人真的看着翠儿说道：“翠儿，我不走，翠儿有危险了，我要里下来保护翠儿，翠儿你别怕，又媚柯在哦，翠儿不怕。”翠儿听到唐媚柯的话，眼睛更红了，谁都欺负小姐，可是，其实小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傻傻的善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欺负的。其实小姐她心里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唐媚柯都是知道的。
然而一旁的宋彦之等人可不这样认为，他们看着唐媚柯那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可笑，便在一旁哈哈的笑了起来，可是赵轩抓着翠儿的手却是丝毫都没见松开。唐媚柯见他们笑的前仰后合的，又看了看赵轩抓着翠儿的手，于是走上前去，抬头看着赵轩认真的说：“这位公子，请你，请你放开翠儿，翠儿跟媚柯要回家了，不能陪你们玩了，请你放开翠儿。”赵轩本是不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唐媚柯那双认真的透亮的眼睛，他的心里却突然有那么几秒钟觉得有罪恶感了。可是赵轩怎么会承认了，他一把将唐媚柯推倒在地上，邪笑着说道：“回家？开什么玩笑！小爷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过！”说完就拉扯起翠儿的衣服来。
翠儿吓得哭了出来使劲的挣扎，唐媚柯见翠儿受欺负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冲上去退了赵轩一把，赵轩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抬手看起来就要甩唐媚柯一个耳光，唐媚柯下意识的偏头躲避，却迟迟没有感到疼痛，于是她又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一条眼缝，只见一个男子站在她和翠儿的面前，一手抓着赵轩将将要落下的手，一言不发。
唐媚柯愣愣的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冷王。翠儿倒是没工夫去看到底是谁救了她们，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拉起唐媚柯的手，小声央求道：“小姐，我们快走好不好。”唐媚柯虽然还是想多看那个人几眼，可是看着翠儿脸上还没干的泪痕，于是乖乖的点点头道：“好，翠儿我们回家去。”
冷听见后面两个女子的谈话，面无表情的回了回头，这下，唐媚柯终于看清楚了她救命恩人的长相，他长着一张很冷的的脸，可是很好看，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却让唐媚柯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好人，看着他的眼睛，唐媚柯就觉得好像很暖很暖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怕的感觉。翠儿可是没有时间管这么多的，她看到冷回了头，只是匆匆的说了句：“谢谢公子我们先走了。”然后见冷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也就拉着唐媚柯迅速的蹿出了小巷。
就这次以后，唐媚柯便记住了这个冷冷的男子，后来偶然有一次在宰相府中看见他来拜访父亲，从唐格蜜她们口中，她才知道看这个男子是八王爷的小儿子，叫冷，是皇上的得力助手。其他更多的，唐媚柯便不知道了，可是这不妨碍她喜欢冷，是的，她喜欢冷。她总是想去接近他，那样温暖的感觉唐媚柯太贪恋了，也可能是由于自从小时后那次意外之后，除了娘亲和翠儿，已经很少有人让她有温暖的感觉了。
唐媚柯小时候也是一个十分聪明伶俐的孩子，可是因为一次发烧，把她的脑子烧糊涂了，也因为那个医生开错了药方，然唐媚柯喝了那药之后，脸上的皮肤开始溃烂，最终留下了这些丑陋的疤痕。唐媚柯那时候还只有五六岁的光景，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自然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现在想来，倒是一件好事了。